第21章 奸细

青年带着上官秀绕到假山的后侧，在这里有一座小山洞，只有一米多高，半米多深，看起来像是装饰用的，让假山变得更逼真一些。

那名青年猫着腰，钻进山洞里，站在外面的上官秀只看到他的手在洞壁上划了划，紧接着，山洞里面的石头竟然被他拉开，里面有微弱的光芒散发出来。

上官秀暗吃一惊，他以前看过这座小山洞，但还真没看出来里面竟然藏着一道暗门。

青年从山洞里退出来，向上官秀努努嘴，说道：“进去吧！”

上官秀站在洞外没有动，问道：“里面是什么地方？”

“自然是我们集会的地方。”青年不耐烦地回了一句，然后皱着眉头催促道：“快点，别耽误时间。”

既来之则安之吧！上官秀深吸口气，弯下腰身，戒备十足地走进山洞里，又顺着山洞里面的暗门钻了进去。

他刚进来，就听身后传来啪的一声轻响，回头一瞧，洞外的那名青年已然把暗门关闭。

上官秀暗暗皱眉，沉吟片刻，他一步步地往前走去。前面是向下的阶梯，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只灯台，不至于很明亮，勉强能照清楚路面。

他顺着台阶走下去，到了尽头，空间开阔了不少，人也能直起腰身了。隐约中，他听到里面有说话声，上官秀寻声走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帘帐，他挑开帘帐进去，举目一瞧，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帘帐里灯火通明，空间巨大，如同一座大型地宫，里面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有的人穿着帝国书院的制服，还有不少人穿着帝国灵武学院的制服，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两百多号人。

上官秀不明白这么多的书院、学院学生聚在这座地下的密室中做什么，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一场针对自己的圈套，自己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也不足以让对方如此兴师动众。

他慢慢走进人群中，举目向前观望，只见密室最里端的台子上正站有一人，他是一位身材高大、二十五六岁的青年，长得浓眉大眼，仪表堂堂。

青年在高台上一边来回走动，一边向台下大声说道：“我们的国家不仅是靠着贵族建立起来的，更是靠着无数的平民流血流汗、舍生忘死建立起来的！贵族和平民同样为这个国家做出过牺牲、做出过贡献，甚至平民的牺牲和贡献要远远大于贵族，但国家又是怎么对待贵族和平民的？贵族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躺在床上，就可以享受丰厚的俸禄，而平民呢，要拼死拼活的干活，还要缴纳重赋，要养活这个国家，更要养活那些什么都不用做却可以在平民头上作威作福的贵族们！这公平吗？在这个国家，根本就没有公平可言，只要贵族还存在，公平就永远不会降临在我们身上，只要贵族不消亡，我们就永远都是贵族的奴隶，猪狗不如的奴隶，你们想这样一辈子吗？”

“不想——”

高大青年在台上慷慨激昂，台下的学生们也是相应声一片。

“我们当中，有书院的学生，也有灵武学院的学生，对于普通的平民而言，我们都是其中的佼佼者。俗话说的好，学会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真的是这样吗？我告诉你们，不会！不管我们的学艺有多jīng，朝廷永远都不会重用我们，朝廷只会看到贵族，永远都不会看到我们身上的光芒！”

“今天，这里有平民，有名士，当然，也有个别开明的贵族子弟，我们之所以齐聚一堂，是因为我们都已看到这个国家病入膏肓，我们要救它！要拯救我们自己的国家！靠什么？靠那些贪婪腐败又愚蠢透顶的贵族吗？他们只会把我们的国家带入深渊，我们要靠自己的力量，推翻腐朽的贵族制度，要让每一个平民百姓都能享受到公平的对待和机遇！”

“……”

上官秀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他从来没听过有谁敢对贵族提出如此强烈的抨击，甚至是公然宣扬废除贵族制度，这一刻，上官秀也和在场的其他学生一样，热血滂湃，沸腾燃烧。

“废除贵族制度！”台下不知那名学生突然振臂高呼起来。

他这一嗓子，可谓是一呼百应。学生们纷纷高举着右臂，齐声大喊道：“废除贵族制度——”

上官秀抬起胳膊，刚要大喊，突然间，他眼角的余光在学生当中瞥到一张熟悉的侧脸。

花蝶！

上官秀心头一惊。他最大的强项就是记忆力惊人，只要是他见过的人，其身形样貌会烙印在他脑子里很长时间。

他瞥到的是一位身穿灵武学院制服的女学生，而这位女学生，正是当初带着上官秀到都卫府的那三人当中的妙龄女郎，花蝶。

突然看到她在这里，上官秀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她不是都卫府的人吗，怎么突然成了灵武学院的学生，还混入到这种反贵族的集会当中？

上官秀可不是傻子，他仔细一琢磨，心里立刻明白了，花蝶之所以在这里，她可不是来听人演讲的，更不是来表达对贵族制度不满的，而是来盯梢打探的。

由此也可判断出来，都卫府已悄然无声地盯上了这群对贵族制度不满又一腔热血的学生们。

他不认为台上那名青年的演讲有哪里不对，听闻他的讲说，他自己也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现在风国内忧外患，很大程度上就是由贵族造成的，贵族已经成为风国体内巨大的毒瘤，消灭至少是虚弱贵族制度，已势在必行。

当然了，这是朝廷绝对不会允许的，朝廷本身就是以贵族为主体，哪有自己消灭或削弱自己的道理？而都卫府当然是坚定不移地站在朝廷那一边了。

想到这里，上官秀咬了咬嘴唇，他可不希望这些学生们最后都落到都卫府手里。

他眼珠转了转，慢慢蹲下身形。周围的学生们注意力都在台上，高喊着推翻贵族制度的口号，没人注意到上官秀怪异的举动。

上官秀蹲在人群中，低垂着头，灵气随意念而动，聚集于他的面部，他脸部的肌肉不自然地快速抽动着，五官不停地晃动，前后的时间没超过五秒钟，他原本的相貌消失不见，换成一张完全不一样的脸。

这张脸孔，是他丰台城书院同窗的脸，至于现在其人身在何方，他早就不知道了。变换了脸孔后，上官秀猫着腰，在人群中游走。

他无声无息地来到花蝶的身后，毫无预兆，他猛然一抬手，怒冲冲地指着花蝶的后脑，用变了声的嗓子大喊道：“都卫府！这里有都卫府的奸细！她是都卫府的奸细！”

他这一嗓子，令密室里一片哗然，台上的、台下的在场所有学生齐刷刷地向花蝶看了过去。

花蝶自己也没想到她竟然会被人认出真实身份。她下意识地扭转回头，看向上官秀，她看到的完全是一张陌生的脸孔。

她还没来得急做出反应，周围帝国书院的学生们纷纷后退，而灵武学院的学生们齐刷刷地抽出佩剑，一步步地向花蝶围拢过去。

见状，花蝶也没时间找上官秀算账了，帝国灵武学院的学生可都不是等闲之辈，修为最差的也都是灵化境的修灵者，而且武技jīng湛，她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这么多灵武学院学生的对手。

花蝶反应极快，二话不说，抽身便跑。她这一跑无疑是承认她确实是都卫府的人。站于台上的那名青年面沉似水，对台下的众人大声喝道：“抓住她！都卫府就是贵族豢养的鹰犬，快快抓住她！”

要说打，花蝶肯定打不过这么多人，但要说跑，还真就没人能快得过她。

花蝶身形仿佛鬼魅一般，几个跳跃，人已跑出密室，到了外面，她三步并成两步，穿过楼梯甬道，拉开暗门，箭步窜出山洞。

在山洞口外还站着一名引路的青年，见花蝶突然从里面窜出来，他下意识地问道：“集会结束了吗……”

他话还没说完，花蝶已然来到他的近前，单手向前一探，一把扣住青年的脖颈，青年感觉自己的双脚都离地而起，身子仿佛飞起来似的，随着嘭的一声闷响，他的背后狠狠撞在附近的一颗大树上。

其撞击力之大，青年浑身上下的骨头就像散了架子似的。身子倚靠着树干，缓缓滑座到地上。

花蝶看都不看他一眼，顺势从他身旁冲了过去，几个箭步射出，人已来到玉园的院墙前，她身形跳跃，单脚一蹬墙面，人在半空中又向上窜起多高，干脆利落地翻过院墙。

她前脚刚跑出玉园，后面灵武学院的学生便追杀出来，人们看到坐在树根下的青年，急步上前，大声问道：“她往哪边跑了？”

青年坐在地上，脸sè惨白，惊魂未定，颤巍巍地抬起手来，向后面的院墙指了指。众人纷纷来到院墙前，纵身跳跃，窜到墙头上，举目向外张望，可是哪里还有对方的影子？

太快了，这发生的一切都只是石火电光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