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给人平事,讲究有头有尾,干净利落,不给我的雇主留下纰漏,这是我一直遵守的行事准则。

因为我那个民间手艺人的师傅曾经对我说过,他说陆勋呀,咱手艺人,不光靠的是手艺吃饭,还得讲究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不成方圆,就把自己好不容易拿到的饭碗给搞砸了。

他老的话我一直牢牢记在心里,即便有时候吃点亏,少赚一点儿钱,我都不会去计较。

也正因为如此,我的雇主,事后很多都跟我成为了朋友,有空会叫我出来吃个火锅,摆摆龙门阵,有什么事情,找他们帮忙基本上都很豪爽答应。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几年时间下来,我多了好多路,让我这个外地人,在山城感受了许多温暖的同时,在平事的时候,也越发如鱼得水。

说回小张被人下蛊毒的事情,解铁线虫蛊不麻烦,但是找到下蛊毒的人不容易,不过细心的我还是发现了些蛛丝马迹。

老张一家三口在龙伯楼下等着我,看到我出来,马上围了上来,沉不住气的小张搂着袖子急忙问道:“陆哥,怎么把那害我的王八蛋给揪出来?”

“相信自己被人下蛊了?”我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笑着问了他一句。

小张有些尴尬地咧了咧嘴,一旁的老张站出来赶紧解释道:“相信,给他看了住院记录,现在相信了。”

我之所以打岔一下,不是故意为难小张,而是看着他们一家撸起袖子,准备跟人干仗的架势,得给他们泼泼冷水。

都说老实人平时不生气,生气起来吓死人,老张家的人就属于这种,都有人要他们独苗儿子的命了,就是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

不过带着这种火气去办事可不行,让他们先冷静下来以后,我才让老李打开面包车的车门,说道:“下铁线虫蛊的人,明显是想要小张的命,其心非常歹毒。”

“现在是法治社会,下蛊的人做得非常隐患,甚至都不靠近小张的身边就放蛊了。”

说着,我指着车上的潜水装备说道:“下蛊的人就是把蛊虫事先放在你们的呼吸气的氧气管道中,等小张下潜到水中,铁线虫蛊感受到活人的呼吸,顺着氧气管道爬到头罩中,然后通过小张的口中进入它们最喜欢的头颅里面,这铁线虫蛊就算是下成功了。”

我的述说令老张家三人听得是目瞪口呆,半响老张反应过来,赶紧解释道:“陆师傅,你要知道,我们在工地下潜水,下水一次,就相当于是走了躺鬼门关。”

“这套潜水设备的好坏就相当于是我们的护身符,平时的保养和清理,接触的人就只有我们三个人。”

“就是我儿子的媳妇好奇,想试穿一下我都没有同意,更别说外人了。”

事实胜于雄辩,我指着卷成一堆的氧气管说道:“吴姨,你不抽烟,鼻子好使,你闻下氧气管道闻一下,看有什么不一样的味道。”

吴姨将信将疑地拿起小张呼吸器,仔细问了一下,直接就愣住了,随后转过头来说道:“真的,跟刚才取铁线虫蛊时候问的腥臭味一模一样,跟蚯蚓死后发臭的味道差不多,不仔细闻还真发现不了。”

“咦?这味道我好像在医院也闻到过……”

“那天你下水之前就没有闻到这个味道吗?”老张对着儿子严肃地问道。

小张茫然地摇了摇头,我耐心解释道:“铁线虫是寄生虫,在河流、池塘及水沟内都很常见。”

“想做成蛊毒,需要经过特殊炮制,一百条能成功一条就高兴了,而且炮制成功,铁线虫蛊会带有一些腥臭味,为了掩盖这些腥臭味,会让其成假死状态,缩卷成一坨。”

“当时小张下水的时候,蛊毒并没有马上苏醒,至少十分钟左右它才爬进小张的口中,在爬的过程中,这气味就留在管道里面,即便过了一周的时间依旧存在。”

“不过蛊毒之所以厉害,在于它爬的速度非常之快,刚才你们也看到了,所以小张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了。”

“原来是这样的。”老张恍然大悟,随即惊呼道:“那下蛊的人肯定对我们家非常熟悉,不然想不到在这里下蛊,说不定我还认识这个下蛊的人。”

当然熟悉了,工地的潜水设备跟平时我们看到的不一样,因为工地的操作空间很小,没有氧气瓶,氧气是通过一根密闭的管道输送给潜水者,如果老张没来找我平事,我都没有见过这种装备,甚至都不知道有这种职业。

能想到这种下蛊的办法,说明下蛊之人心思非常巧妙,让人误以为小张是在潜水出现的意外,即便是以后他死了,也认为是被铁线虫感染,不会去深究。

至于老张说他认识下蛊的人,我则不太苟同,毕竟想要小蛊,肯定要对受害人调查一番,找到合理的空档,他才能全身而退。

而且现在是和平时代,蛊毒到处横行的时代早就已经过去,虽然铁线虫蛊挺低端的,但也不是谁都懂得制作和下蛊的,懂这些的人,只出现在一些特殊的圈子里。

说不定龙伯还认识这个下蛊的人——懂得解蛊,肯定知道放蛊,所以我没有要求他出马调查,免得尴尬。

最最重要的一点,老张一家既然不跟蛊毒圈子有交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雇人放蛊,而找到那个雇人的人,才是我寻找的目标,也是解开为什么小张被人小蛊的原因。

蛊毒出现在潜水设备中,而这些设备老张一家轻易不让人碰,那只有一个可能,在他们不在的情况之下,下蛊的人动了他们的面包车。

好在老张他们在山城买了房子,车子一般都是停在地下停车场,里面有视频监控,调出一周前的监控视频,想来能够找到下蛊之人。

明白我的思路,老张一刻也不愿意耽误,开着面包车急速往家里赶,到了小区直接找到监控室,费了一番周章,终于调出监控视频。

半个小时之后,在凌晨一点的时间,只见屏幕上出现一个可疑的人,他戴着棒球帽和黑sè口罩,低着头走向老张的面包车。

费了半天劲,这个人终于出现,所有人都凭住呼吸,结果出现令大家都目瞪口呆的一幕——那个人竟然直接拿起钥匙打开了面包车门。

“我靠,他手上拿着的是我的钥匙。”视频放大下蛊人手中的钥匙定格住,小张拿出自己的钥匙一对比,一模一样——钥匙上挂着的一个红sè小吊坠,特别醒目。

如此诡异的事情出现,令他们一家人都愣住了,而负责调监控的保安队长则非常醒目的快速切换画面,通过别的摄像头寻找那人的身影。

最终定格的画面再次令老张一家面面相窥,那人走进的房子,竟然与他们家同一城楼,甚至就在隔壁,而老张家一直以为那家没有住人,之前从来没见过。

巨大的疑团笼罩在老张一家的头上,而我作为旁观者也是啧啧称奇,这下蛊之人,胆子也太大了吧,就住在受害者旁边,是方便打探小张有没有死?

还是他有盲目的自信,认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或者认为这地方没有人懂蛊毒?

还有那把车钥匙,他到底是怎么弄到的?又是怎么还回去的?

想解开这些谜底,我跟那保安队长都想到了办法——他把监控视频的时间往前推移了半个小时,只见一名穿着睡衣的年轻女人从老张家走了出来,把钥匙交给了那名男子,随后他们两个竟然搂在了一起,很是亲昵了一会儿。

我转头看向小张,只见他面露狰狞,捏着钥匙的手青筋毕现,两眼猩红,如暴怒的狮子一般,似乎随时要吃人一般……

谜底解开了,原来想要小张命的人,竟然是他同床共枕的新婚老婆。

我当时真的搞不清楚,明明新婚燕尔,应该是最黏糊、如胶似漆的时候,为什么小张的新婚妻子会害他呢?

当时我很疑惑,直接问出,但老张两口子却有些支支吾吾,不愿意回答,而我找到幕后的人,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我出面了,这是老张的意思,我虽然好奇,但完全尊重。

毕竟这属于家丑,我一个外人不好参与。

十几天之后,老张两口子专程买东西过来看了我一次,小张没有来,我也没有问。

这个疑问一直到了很久之后,我与老何喝酒的时候聊起,他告诉了我一件事情,说那个行业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所以老板会给他们买高额保险,而据说那位新娘子家里面的弟弟负债累累,结婚前又逼着小张将受益人改成了她的名字……

那天我们后面聊了什么我不太记得了,我记得最清楚的,是老何喝醉酒了,最后走的时候跟我说了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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